近日,公安机关查获一起“网络水军”案件,涉及多个省市的10余家MCN机构。经审讯,犯罪嫌疑人还涉嫌操纵数百个账号发布抹黑萝卜快跑言论。
作为全球最大的自动驾驶出行服务平台,萝卜快跑目前已在部分地区推出自动驾驶出行服务,武汉是首批试点城市。此前,据萝卜快跑也在官方微博表示,遭遇“网络水军”恶意投诉和造谣。对于混淆视听、操纵舆论的黑水军行为,萝卜快跑已第一时间向公安机关报案。
当下治理互联网舆论的一个重要举措,就是整治散布传播涉企虚假不实信息,蓄意造谣抹黑企业,以“舆论监督”名义对企业进行敲诈勒索等问题。造谣生事的陈某、王某可谓撞到了枪口上。
此次案件,和一般网络水军抹黑企业不同,也更值得深思的是,这实际上是一个思考舆论与科技创新的关系的好案例。
任何科技创新,应用到社会中,都会有或正或负的外部性。比如,移动电话的出现,用户和电信运营商都从这个交易中获益了。在此之外,整个社会的效率也会因此提升,这就是一种正的外部性。同时,很多人讨厌基站,觉得基站有辐射,这就是一种负的外部性。
某种程度上,舆论是社会收益与成本的反映,反映了那些经济成本之外的外部效应。一般来说,舆论对正的外部性不是很敏感。这就像移动互联网带来的方便,大家都习以为常了。
但与此同时,舆论往往对负外部性很敏感,而且比较情绪化。人对新事物都是不信任的,公众会忽略新事物的好处,而着重关注其导致的风险、不方便、不习惯之处。至今,新建一个基站都可能引发强烈的舆情。所以,某种程度上,对于一项新技术,舆论反映出来的负的外部性是片面的、情绪化的,会夸大某项创新的社会成本。
到了社交媒体时代,这种效应进一步被放大了。社交媒体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喇叭,每个人的声音都被放大。反映科技创新负外部性的舆论,可以迅速传播到社会舆论层面。而且,这些舆论还会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上相互激发,形成更大情绪性的观念,影响整个社会、政策、监管各方对某一具体的科技创新的看法。
此外,还有一个很重要的,会带偏舆论的因素是,技术的新旧交替带来的阵痛。每一次科技创新都会产生新的岗位,带来更大的财富,让生活更美好,但不可避免的,也会影响一些旧的产业。新旧交替之间,就会有摩擦、有阵痛。这就需要舆论发声,客观地反映这些问题,以便社会、政策、监管更好地协调多方面的诉求和利益。
网约车初创的时候,也遭到了出租车司机的抵制,媒体上经常看到出租车司机抵制网约车引发的舆情。但现在网约车、顺风车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,同时也提供了更多的工作岗位。出租车司机当时所说的,失业引发社会安定的情况,不但没有出现,中国社会反而多了一张社会稳定的托底网。
应该看到的是,在社交媒体的加持下,这些舆论会被恶意地利用、集结,通过MCN等机构输出,不负责地夸大负外部性,放大某一方的利益诉求。比如,在本文的案例中,萝卜快跑试点中偶尔出现的堵车、车速较慢,就会被放大,然后呈现在舆论中。
这些利益主导的舆论,和本来就情绪化的舆论合流,就会更加使舆论失真,偏离本来的社会收益与成本,使得社会高估某一科技创新带来的风险,进而导致政策抑制这种创新。最终,很遗憾的,这就会使得少数个体、公司、行业的利益,替代了整个社会的利益。
由于公众认识水平的限制和上述这些原因,预制菜的防腐剂、小麦青储、转基因、快递送上门,在这些领域,舆论实际上错误地影响到了政策。以转基因为例,多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都支持转基因,随着反转基因舆论兴起,2007年首提严格执行转基因食品标识制度;2012年改为了“分子育种”这一与转基因相近的说法。到了2015年,随着民间舆论对转基因的妖魔化加强,作为一种回应,当年的一号文件,提出“科学普及”。但与此同时,从以前的“积极研究,谨慎推广”的口径回缩了,没有再提推广。某种程度上,中国社会对转基因作物的错误认识,甚至“妖魔化”,实际上已经阻碍了中国转基因产业的发展。
但也有相反的例子,比如这一轮AI创新中,由于生成式AI的特征,AI产生的内容有诸多不可控之处。如果舆论对此过度反应,就会夸大由此带来的风险,以及产生的社会成本。监管政策就会变得更严格,这显然不利于AI创新,以及其投入市场的应用,这就会拖延中国AI产业的发展步伐。国内AI监管政策展现了政策定力,并未对舆论产生过度反应。
当下,舆论的渠道不再局限于传统媒体,每个人都有发声的渠道,这不仅意味着我们需要更客观地对待舆情,避免舆论场中夸大的、情绪化的舆论,传导进入监管政策。另一方面,个人、企业、组织,也应该以负责任的态度,使用社交媒体渠道。总之,用好了舆论,可以激发科技创新,更好地协调各方利益,让社会更快地接受、适应、用好科技创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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